耶利米的選擇
聖經：耶利米書1:1-10、20:1-13
李子和牧師
引言
本文以「耶利米的選擇」為題，論及「選擇」，相信多數人都有自己的標準，或者說，在自己心裡都有一把「預設的尺」，而以常理來說，多數人的標準或尺可能是對自己有利，即以文化傳統中「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的觀念為原則（prejudgment來自文化處境所養成的preunderstanding）。因此，如果面前有瓊漿玉露般的果汁與令人反胃的苦水，相信多數人都會選擇前者；不過，與多數人不同地，當年受上帝呼召的耶利米卻似乎不是這樣，因為，從聖經記載看來，耶利米選擇擔任上帝的先知，而在按照上帝的話宣講以後，他卻被當時的聖殿總管巴施戶珥責打，並且將他枷在聖殿內院的一個門內（耶利米書20:1-2）。
按照聖殿裡的規矩，祭司與利未人可以出入內院，因此，聖殿總管顯然是想要讓耶利米受同儕排擠，而面對如此的把霸凌與羞辱，從二十章3-6節看來，耶利米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更嚴厲地斥責。對此，看見聖經讀者眼裡，耶利米儼然展現勇敢無懼的模樣；不過，讓聖經讀者感到反差的是，從二十章第7節開始，耶利米宛如迦密山事件中的以利亞（王上18-19章），上一刻還意氣風發，下一秒卻像氣球消風，轉向上帝並表達自己的軟弱。而從聖經記載看來，耶利米不只向上帝表達軟弱，似乎在言語中還有向上帝抱怨的意味，而對於耶利米的言論，或許讓人質疑「上帝的工人可以向上帝抱怨嗎？」
耶利米可以向上帝抱怨嗎？
受到聖殿總管的霸凌、成了眾人欺壓取笑的對象，耶利米在感到委屈之際向上帝說：「耶和華啊，你曾勸導我，我也聽了你的勸導。你比我有力量，且勝了我。我終日成為笑話，人人都戲弄我。」（耶利米書20:7）從耶利米的用詞來看，其中的「勉強/勸導（pa-tha-h）」，多半是解釋為「引誘（entice）、哄騙（deceive）或說服（persuade）」的意思，而由如此帶有「強迫他人」意味之用詞看來，耶利米似乎是對上帝先前的呼召有所埋怨。甚至，嚴格來說，被惡者欺壓時的先知，或許已經感到後悔，認為自己可能做了錯誤的選擇，才導致被聖殿的總管與他的同夥逼迫。
當然，聖經讀者不是耶利米，很難確定當時的他是否有後悔擔任先知；不過，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聖經讀者可以確定耶利米敢向上帝訴苦與埋怨，應該是與上帝之間的關係很親密。事實上，論及上帝與先知之間的親密關係，早在當年上帝呼召耶利米時就可看出，因為，回顧上帝呼召耶利米時所說「我未將你造在腹中，我已曉得你；你未出母胎，我已分別你為聖；我已派你作列國的先知。」（耶利米書1:5）顯然地，在耶利米出生以前，上帝就已經認識他，因此，當耶利米回答上帝，說：「主耶和華啊，我不知怎樣說，因為我是年幼的。」（耶利米書1:6），相較於上帝對耶利米的認識，就凸顯出耶利米「對上帝的不認識（無知）」。
耶利米在當下的回應，讓聖經讀者發現他「真是年幼無知（不認識上帝）」，而從那樣的角度來看，上帝之後繼續對他說的話，可能會被無知的耶利米認為「自己被是上帝勉強、哄騙」。論即被勉強或哄騙，從現代人生活在民主社會裡所養成的自由意志看來，當某人企圖說服我們去做某件事，如果我們自認為已經成熟、懂得判斷，並將「內心的不願意」以言語明確地表達拒絕，則若是別人繼續企圖說服的行為，我們應該就會將別人的行為或說詞視為「強迫」。以此來看，當年上帝呼召耶利米時，耶利米或許是自認為有判斷的能力，於是在自我評估後，他以「年幼」為理由拒絕上帝；可是，上帝卻回應他「我比你自己還要認識你」。
上帝對耶利米說：「你不要說我是年幼的，因為我差遣你到誰那裡去，你都要去；我吩咐你說甚麼話，你都要說。」（耶利米書1:7）從上下文的脈絡看來，上帝並沒有解釋「為什麼耶利米不能說自己是年幼的？」卻是直接開始「交代」先知的任務，之後，上帝隨即又說：「你不要懼怕他們，因為我與你同在，要拯救你。」（耶利米書1:8）對於上帝「上帝同在（以馬內利）」的應許，從現代基督徒的處境來看，或許會感到很安心；不過，話又說回來，現代基督徒可能又會質疑地問：「為什麼上帝要說『不要懼怕他們？』難道……？」
當然，按照聖經的描述，現代基督徒在內心可能閃過的質疑，當年的耶利米並沒有機會開口向上帝尋求解答，因為，按照聖經的記載，上帝提出應許與警告以後，「於是耶和華伸手按我的口，對我說：我已將當說的話傳給你。」（耶利米書1:9）對此，如果聖經讀者將「上帝伸手觸及耶利米的口」具像化，可能會發現「耶利米無法張口表達自己的疑惑」。換句話說，上帝呼召耶利米的過程中，似乎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考慮，而是在很快的時間裡，耶利米就好像自然地接受了先知的使命、開始領受上帝的啟示、也開始與那些悖逆上帝的惡人們對抗！
從以上所述看來，似乎，耶利米當年是在沒有很多時間考慮的情況下就選擇擔任先知的職分，而如果再從後來他受逼迫時向上帝訴苦的情況看來，是否他會在苦楚中認為「自己先前的選擇是錯誤的？」誠如上文提到，現代聖經讀者無法知道耶利米是否曾後悔擔任先知，因此，他是不是認為自己先前的選擇是錯誤的，同樣不得而知；不過，從聖經所描述的過程看來，無論耶利米是否後悔選擇擔任先知，其實，他會成為上帝的僕人，的確是「被上帝勉強的」。而這，豈不是正如耶穌所說：「不是你們揀選了我，是我揀選了你們，並且分派你們去結果子…」（約翰福音書15:16）
選擇接受被揀選的身份
當年，耶利米不是自己選擇擔任上帝的先知，而是被揀選為上帝的僕人。亦即，誠如他向上帝訴苦時所說的「勉強」，被上帝揀選的人確實只能照著那創造與掌管一切的主宰之旨意而行，因為「主要用他」。對此，若是從現代基督徒的處境省思，或許我們也會發現，當上帝的百姓因為選民的身份而吃虧、當基督徒因為受呼召參與服事而受苦，若是在內心難免質疑問道：「為什麼是我？」其實，從耶利米的經驗看來，當上帝揀選某人以後，即便那人如同約拿，想盡辦法要拒絕或逃避上帝的呼召（約拿記1-2章），終究還是會在服事上帝的道路上學習明白與順服上帝的旨意。
正如耶穌曾對追隨者說明之「受揀選者的條件乃是由主掌權」，當耶穌自己在客西馬尼祈禱時，他也很清楚「自己必須順服上帝的旨意，不可拒絕或逃避那苦杯」。因此，耶穌向上帝祈禱，說：「我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這杯離開我。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馬太福音書26:36-39）顯然地，耶穌在祈禱之時所表現的苦悶憂傷，可能也是向上帝表達道成肉身以後的軟弱。耶穌降生為人，就要以軟弱有限的身軀去對抗那些想要逼迫他的人，而當耶穌清楚知道等在前面的是苦路與十字架時，那曾為了宣講上帝國真理而公然指責惡人的主，那曾勇敢潔淨聖殿的上帝之子，也在上帝面前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痛苦。
看來，先知的苦，主都知道！因此，對於先知在受苦時所說：「因為耶和華的話終日成了我的凌辱、譏刺。」（耶利米書20:8b）從聖經記載裡並沒有看見上帝對此苛責，反而，從耶利米接下來的言論中看來，上帝似乎是讓先知自己省思，並從省思的過程中更認識上帝、更認識自己、更認識上帝……。事實上，正如耶利米自己所言「我若說：我不再提耶和華，也不再奉他的名講論，我便心裡覺得似乎有燒著的火閉塞在我骨中，我就含忍不住，不能自禁。」（耶利米書20:9）或許，耶利米在省思中曾考慮「不再擔任先知的職分」；但是，在自我省思中，他確實知道「自己無法不宣講上帝的真理」。
從聖經的記載看來（耶利米書10:10），或許，宣講上帝的真理導致耶利米被身邊許多人逼迫攻擊，甚至，原本是他要好的朋友，可能也離棄他、厭惡他。而對此，或許讓聖經讀者感到不解，為什麼先知宣講上帝的真理會遭來攻擊或離棄？從當年的處境看來，應該是因為「上帝不是人所塑造的偶像！」的確，自有永有的創造主，不是人手所造的偶像，因此，先知不能說「遵循上帝律法會讓人變富有、服事上帝會得到名聲地位」，因為，先知不能照著眾人的喜歡，卻是要按照上帝的真理宣講，即便上帝的真理會引起塑造與控制偶像者的怨恨。
正如耶穌當年在克西馬尼的祈禱，雖然是向上帝表達了苦楚與憂傷；但是，耶穌終究是走向了苦路與十字架，為的是要完成上帝救恩的計畫。耶穌在祈禱後選擇對上帝的旨意絕對順服，如果超越時空限制的觀念來看，那樣的選擇，正是耶利米與所有被上帝揀選者需要效法的典範。原本，耶利米是被上帝揀選，但在擔任先知的過程中，他在服事的過程中有機會省思，而在省思以後，被上帝揀選的人也做了選擇，而那選擇就是「繼續服事上帝」。也就是說，即便認為自己是被上帝勉強而擔任先知，耶利米仍然選擇要繼續順服上帝的揀選，於是，他在省思後宣告「你們要向耶和華唱歌；讚美耶和華！因他救了窮人的性命脫離惡人的手。」（耶利米書20:13）
結語
耶利米在服事的過程中遭遇到挫折，他在被眾人攻擊逼迫時向上帝訴苦，並在訴苦的過程中省思，於是從被上帝勉強到選擇順服上帝的揀選！從耶利米的經驗，或許，現代基督徒可以學習「如何面對被揀選的身份？」「如何在面對上帝的呼召時做正確的選擇？」論及選擇，其實多數人都知道「人生有些選擇可以輕鬆面對；但卻也有些選擇是相當困難」。比方說，當孩子在讀國小的時期，選擇課後的才藝班，無論是跳芭蕾或學跆拳，其實只要家長高興就好；不過，高中畢業後要選擇大學主修科系就會考量性向、能力與將來的發展。又比方說，青少年在男女之間的交往，大概都是看對眼就告白、看不對眼就發好人卡；但是，考量婚姻時卻會仔細評量雙方家庭、工作與許多的細節。
顯然地，如果選擇的結果會帶來很大的影響，相信在面對選擇時，多數人會慎重考量。而誠如本文一開始所提，當人們慎重地面對選擇時，內心的那一把「預設的尺」通常是會以「對自己有利」為原則；不過，面對被上帝揀選的選擇，恐怕不僅不能讓自己獲利，還可能會引起偶像崇拜者的攻擊、甚至可能會被羞辱或逼迫。選擇接受被上帝揀選的職分，難免會如同耶利米受苦、受排擠；不過，先知的苦，主都知道！因此，願上帝幫助，讓我們明白耶穌基督的教導與示範，讓我們這些受揀選者能夠選擇耶利米的選擇，照著上帝的旨意、回應上帝的呼召，即便所要面對的是苦杯，也要選擇順服上帝的揀選，因為，誠如上帝對僕人們所應許的「耶和華以勒」與「以馬內利」，在上帝的聖山服事者必然受主看顧、為上帝國盡心盡力者必然有主同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