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恭喜？
創世記6:5-8、8:20-9:3
李子和牧師
引言
本主日適逢農曆大年初一，多數人見面時都會互道「新年恭喜」。論及「恭喜」的祝賀語，相信多數台灣人都聽過「年獸」的故事，而在那個故事結尾，渡過年獸所帶來的難關或年關，人們在見面時都會互相道賀「恭喜」。當然，基督徒身為台灣人，在新年期間互道恭喜也是應景隨俗；不過，若是能夠從信仰上探討「為何恭喜？」的問題，或許可以讓基督徒在春節過得更有意義。
當然，對於不少台灣基督徒而言，當年上帝吩咐以色列百姓塗「羊血」在門框和門楣上作為「保命的記號」（出埃及記12:7-13），或許也讓我們將逾越節的情境聯想到年獸故事裡的春聯。而說到紅色的春聯，自然讓人想到紅包，又，因為年獸故事裡的「紅包」是用來幫助孩子壓歲（壓制鬼祟）或壓年（對抗年獸），於是，教會在禮拜中發的紅包若是裝有「聖經金句」，就能提醒人「要以上帝的話對抗生活中的挑戰」。
當然，除了年獸的故事，還有一個台灣版的春節典故，即，相傳在古老的年代，玉帝曾下令要滅絕台灣，至於要做如此殘酷決定的原因，乃是燈猴的謊言所致。說到燈猴，有人認為是外型像猴子的「燈架」，也有人說那是「燈鉤」的諧音，而無論是外型或讀音上的相似，可以確定的是，「燈猴」原本只是不起眼的生活器具，後來，據說是受到「萬物有靈（什麼都拜）」的觀念影響，逐漸地，燈猴被認為是有靈的小神。（“燈猴”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7%87%88%E7%8C%B4，存取於2023/1/13）
雖然被認為是神，但燈猴的地位很低且容易發怒，甚至曾經為了抒發自己的怒氣而編造謊言、陷害人類，也因此衍生了讓台灣人差點滅絕的「沈台灣」傳說。論及此傳說，要從冬至吃湯圓的習俗說起。據說，很久以前，台灣人在冬至時會將湯圓黏在生活器具上，以此慰勞它們一年來的辛勞。不過，有一年，有一戶台灣人在黏湯圓時漏掉燈猴，沒想到，嫉妒其他小神都有湯圓的燈猴因此生氣並向玉帝告狀，而更令人訝異的是，統管天庭的玉帝竟然聽信纏言並決定在農曆年的最後一天讓海龍王以大水淹沒台灣。
後來，台灣人知道這個噩耗以後，在絕望之餘，就在除夕（二九暝）圍爐吃最後一頓晚餐，並且，在圍爐時將錢財（紅包）分送給孩子，然後，全家人都不睡覺，要把握最後相處的時光。第二天早上，大家發現台灣並沒有沉入海底，於是，大家就紛紛互道「恭喜」，並且，台灣人在新春時就有互道恭喜的習慣。不過，從基督徒的角度來看，為何我們也要在新春互道恭喜？…以下先從台灣人傳統文化中的民間故事來看。
為何恭喜？…從台灣民間故事來看
渡過難關或劫後餘生的人們，第一個反應通常是互道恭喜，然後，可能也會感謝上天，而按照農曆新年的傳說，嫁做人婦的女兒還會想到「不知娘家是否也無恙？」於是，在大年初二回娘家探視…。顯然地，無論是燈猴或年獸的故事版本，就正面的意義上來說，不同版本的故事裡都有包括家庭倫理與重視親友的觀念。當然，除了正面的觀念，故事情節中似乎也存在著人類的「無能為力」，即，面對年獸或燈猴的攻擊，無法抵抗的人類彷彿只能「坐以待斃」，而如此的反應，不就是對那些主張「人定勝天」的人提出沉默的抗議？
其實，從人類的無能為力或有限性來看，雖然，燈猴只是地位很低的小神；但，它口中的謊言卻會造成相當大的破壞力。甚至，若是將年獸與燈猴兩個版本的故事互相比較，那只是到處吃人的年獸，其破壞力顯然還不及燈猴，因為，燈猴透過謊言所引發的乃是一個族群滅絕的危機。對此，若是將玉帝比喻無主掌生殺大權的角色，則燈猴就好比是地方小吏，雖然手中沒有掌控很大的權力地位，但卻足以透過挑撥離間而在朝廷大官與平民百姓中間隻手遮天！而令人難過的是，燈猴的角色不僅是出現在流傳已久的故事裡，也可能真實地在不同時空裡存在，因此，如何對付燈猴？可能就是災難倖存者需要探討的問題。
論及災難倖存者，一般來說，在脫離困境後多半會感恩，而如果是一群人共同經歷難關，則在困境結束以後通常會互道恭喜，並且，很有可能地，該事件會成為那群人共同的記憶，也或許會將該事件流傳在那個族群的文化傳統，甚至，也可能會產生相關的節期或儀式。論及節期與儀式，通常具有「紀念」的功能，即透過節期與儀式幫助人們對過去的事件「回顧、感恩與提醒」，而以此來看，過新年時，除了互道恭喜以外，也應該在渡過難關以後思考「再次遭遇年獸攻擊或燈猴陷害時，該如何應對？」對此，以「年獸」版本的故事來看，人們「放鞭炮」「發紅包」「貼春聯」可能都與「壓祟避邪」相關，至於「燈猴」版本的故事，則或許更發人省思，畢竟，燈猴所引起的是一個族群的重大危機，因此，劫後餘生的人們可能會想要探討「對付燈猴的辦法」。
燈猴嫉妒與遷怒的原因是沒有得到湯圓，為此，燈猴以謊言欺騙主掌生殺大權的玉帝，於是引發玉帝對台灣人的攻擊，由此來看，對付燈猴的辦法可能是以「湯圓」塞住燈猴的嘴。不過，從現實生活看來，平民百姓需要對付的燈猴可能很多，畢竟，從故事裡看來，與獨一真神不同的，玉帝無法直接觀察所有的人類，因此，任何一個看似地位不高的小神就都能夠透過拿著雞毛當令箭，透過纏言誣陷而狐假虎威地呼風喚雨。如果任何一個小神都可以陷害無能為力的百姓，則人們豈不是要活在擔心害怕之中？而若是人民為求生存而以好處賄賂每一個燈猴，則恐怕是引發更多小神也模仿燈猴，於是，造成貪官污吏與受苦人民的不斷惡性循環。
從農曆新年的故事來看，春節期間的許多習俗裡或許隱藏著「什麼都拜」的觀念，而如此的觀念其實是與「沒有安全感」或「人類的無能為力」相關。論及「什麼都拜」，也可以說是「多神崇拜」，而從以色列歷史來看，上帝的百姓曾因此遭受國家分裂、走向滅國受擄的悲慘，即如聖經所記載「4 所羅門年老的時候，他的妃嬪誘惑他的心去隨從別神，不效法他父親大衛誠誠實實地順服耶和華─他的 神。 5 因為所羅門隨從西頓人的女神亞斯她錄和亞捫人可憎的神米勒公…所羅門為摩押可憎的神基抹和亞捫人可憎的神摩洛，在耶路撒冷對面的山上建築邱壇…9 耶和華向所羅門發怒，因為他的心偏離向他兩次顯現的耶和華─以色列的 神。」（王上11:4-9），所羅門晚年拜偶像的惡行顯然違背上帝的旨意，而那樣的惡行或許也導致國家社會裡出現許多如燈猴的貪官污吏！
為何恭喜？…從創世記的「大水事件」來看
所羅門王在年老時拜偶像，雖然，那看似屬於他個人在宗教信仰上的問題；不過，試想，當一位國王在信仰上出現偏差，難道文武百官與平民百姓不會受其影響？尤其，所羅門的「智慧」乃是揚名國際、讓示巴女王也前去請益，並且，所羅門手中握有強盛的軍事、財富與外交力量，又曾經興建上帝的聖殿…，因此，可以合理猜測地，所羅門悖逆上帝的行徑，必然影響整個以色列國，而以此來看，拜偶像背後的功利主義必然進入當時的社會。於是，拜偶像所造成的自私心態就彷彿鬼祟或年獸攻擊上帝的百姓，導致無知的官員與百姓「終日所思想的盡都是惡」（創世記6:5b）。
按照聖經裡「大水事件」的記載，對於心思意念都是邪惡的人類，上帝在後悔且憂傷中決定要「除滅」，並且不僅是除滅人類，還要禍及「走獸，並昆蟲，以及空中的飛鳥」（創世記6:7）。不過，聖經讀者都知道，上帝「揀選」了挪亞，讓他建造方舟並渡過大水所帶來的群體毀滅性災難。在渡過災難且離開方舟以後，聖經記載「挪亞為耶和華築了一座壇，拿各類潔淨的牲畜、飛鳥獻在壇上為燔祭。」（創世記8:20）顯然地，按照先前簡介的JEDPR假設，此處的經文中既然有「潔淨」的觀念，則可能是「受擄時期」的祭司典文獻，因此，聖經讀者或許可以用「北國與南國相繼滅亡」的歷史來理解「大水事件」的意義。
按照大水事件來看，上帝審判一個「心中盡是惡念」的群體，若是也讓該群體周遭的一切受到連累，則所羅門晚年以後悖逆上帝的惡行，就有可能是導致聯合王國分裂與相繼滅亡的原因。不過，從以色列歷史看來，上帝畢竟沒有讓自己所揀選的百姓滅絕，因此，受擄到巴比倫的偤大國餘民之中，或許就會有人自省：「為什麼我沒有被滅絕？」而依照上文所提，如此的自省乃是渡過災難者可能會提出的疑問，並且，透過對如此的問題之探索，災難倖存者可能會想要在事件過後「記取教訓」，就好比台灣人在新年期間會以鞭炮、春聯、紅包…作為趨災納福的方法，為的是避免再次陷入災難，或者是以此作為再次遭遇災難時的應變方法。
當然，從聖經的記載看來，在渡過洪水所帶來的滅絕性災難以後，挪亞並沒有放鞭炮或貼春聯，而是以潔淨的牲畜與飛鳥向上帝獻祭。那之後，上帝向挪亞應許「不再以洪水滅絕」並以「虹（倒置的弓）」為立約的記號，甚至在立約以後，還將創世記第一章所記載「生養眾多」的福份（創世記1:28-30）再次賜給劫後餘生的新人類始祖（創世記9:1-3）。上帝應許的福份，對於受擄在異鄉的以色列人來說，應該是帶來相當大的盼望，因為，身為被上帝揀選的百姓，這些受擄在巴比倫的人明白「大水已經過去，將來要面對的是歸回重建的喜悅」。當然，在盼望中等待回歸耶路撒冷的期間，這些人之中，必然也有人開始探討「挪亞為什麼可以安全渡過群體性災難？」
對於受擄在巴比倫的偤大國餘民來說，挪亞在群體性災難中得救的理由，或許也可以用來解釋「自己為何能在國破家亡時保全性命？」而依照聖經記載，在渡過大水的災難之後，挪亞曾經因為喝醉酒而失態，又在失態以後發怒而詛咒自己的兒子（創世記9:18-27），顯然地，從人類社會的標準來看，如此的行徑不能算是「完全人」的模樣。因此，受擄異鄉的上帝百姓可能會想，既然我也和挪亞一樣，不是因為自己有比別人好的行為而倖免於難，則上帝要保存我的性命，必然有其他值得探索的理由。
回顧大水事件發生之前，當上帝後悔造人並決定除滅一切之時，聖經裡記載「惟有挪亞在耶和華眼前蒙恩。」（創世記6:8）從這一句含有耶和華文獻（J典）觀念的經文看來，挪亞被揀選是白白的恩典、不是因為此人有什麼好（正如J典時期的大衛王），因此，經文接續提到「挪亞是義人（完全人）」，其實，挪亞被上帝稱為義（完全），只是因為他與上帝同行、只是因為他信靠上帝。對於受擄在巴比倫的上帝百姓來說，或許，自我省思以後也會發現：能夠在國家滅亡以後仍然保全性命，不是因為自己比在災難中失去性命的同胞好，而是上帝施恩憐憫。因此，在渡過災難之後，上帝的百姓要彼此提醒「恭喜！因為上帝愛你！」
結語
對於台灣人來說，農曆新年是一個歡欣的節期。不過，對於多數人來說，歡欣的理由可能是「放假」「大吃大喝」，至於基督徒，卻是可以從節期的意義彼此提醒：在災難中保存性命，乃是因為上帝的恩典！當然，如此的說法並不是意味著「上帝不愛那些在災難中失去性命的人」；事實上，從現代處境來看，在戰爭、天災、瘟疫中失去性命的人，其中不乏信主且愛主的基督徒。不過，顯然地，已經在災難中失去性命的人，不可能探討自己為何失去性命，並且，從基督徒信仰來看，那些失去性命的基督徒是已經在主裡睡了，因此，既然再醒來時是領受復活榮耀的新生命，自然也不需要探討自己為何在災難中喪命的問題。
看來，只有倖存者需要探討「災難中為何得以保命？」的問題，而從聖經裡的大水事件看來，能夠渡過災難乃是上帝施恩憐憫，因此，認識且信靠上帝的基督徒要在新春時來到禮拜堂向上帝獻上感謝。正如挪亞在大水過後築壇向上帝獻祭，基督徒在經歷過去一年的各種挑戰以後，也要在上帝面前獻上感恩。並且，除了感謝上帝在過去對我們的保護與帶領，信靠上帝的我們也要彼此提醒：日常生活中充滿年獸的攻擊與燈猴的詭計，因此，能夠渡過每一次的挑戰，包括我們從未察覺的危險，其實都是上帝的恩典，也因此，我們在感恩的同時，要互道「恭喜！因為上帝愛你！」
